王朔有篇叫《橡皮人》的小说。对“橡皮人”的注解是:“他们没有神经,没有痛感,没有效率,没有反应。整个人犹如橡皮做成的,是不接受任何新生事物和意见、对批评表扬无所谓、没有耻辱和荣誉感的人。”
我觉得这部小说有点意思,就把它推荐给朋友圈里的几个好友看。他们都和我一样混机关的,清一色的公务猿。除此之外,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质:“忧国忧民”——国事天下事,事事关心。这么说有点抬举他们了,不过每次聚一起喝酒时,他们总是热烈的议论中国梦、钓鱼岛、南海争端、房事、股价、市长、县长、二奶、小三、贪腐、拥堵、雾霾·····激烈时甚至争辩的脸红脖子粗。谁能想到这些个混基层的小公务员,居然心底还有着这样崇高的情怀!我是个肤浅的人,所以每次看着他们“指点江山”的激情表演,我自愧弗如,只好戴着欣赏的微笑,偶尔还报以几声喝彩以资鼓励。
夜里聚会,依我的提议,喝酒聊天的主题就是“橡皮人”。阿黄一上来就高度概括:“混机关的,每天上班下班做着低效而无聊的工作,粘贴复制,简单重复。我感觉机关人,甚至包括少数刚刚大学毕业的,差不多都已悲哀地成为了橡皮人。”阿黄是副科级干部,偶尔有机会也会上主席台作报告,平时说话就习惯大包大揽,一言以蔽之。
阿秦说:“这年头,天已经不蓝了,水也不清了。书籍里流行的是成功,大街上飘荡的是汽油的味道和马达的噪声。这时代,除了物质还是物质,当物质彻底占据了空间,灵魂已无处安放。这时代的人,除了爱做梦,幻想天下掉馅饼,一夜暴富,哪还有什么诗意和爱情!”末了,阿秦还挺抒情的来了一句:“山楂树早已被砍了盖房,人们不需要树,人们更需要房子。”阿秦是朋友圈里公认的才子,出口成章;他还是富有的财子,经常请我们吃饭。我有缘与他做了朋友,我很欣慰。
不过阿秦说的有点偏题了,如果换作是写文章,这就叫思想混乱,主题不明确。我们又接着听阿幺发表看法。阿幺说:“一入机关深似海,从此萧郎是路人。多年以后,机关还是那个机关,但我早已不是我。我日复一日在8小时内默默穿行,岁月无声——”阿幺这才一开口,我立即露出了钦佩的微笑,俺这些个朋友,一个比一个有才啊。阿幺接着说:“就不说别人了,反正我每天的上班,除了应付必须的工作,就是上网努力搜寻着品类丰富的八卦新闻,什么侧漏姐、激情照啊,什么婚变、情史啊,什么官员艳照、院长开房,什么干爸爸、私生女的,让我目不暇接,极大地满足了自己猎奇的需求,这样时间很快就过去了,我为没有虚度一天感到无比的充实。”
好像阿幺所说的也偏题了吧,但阿幺并不这么认为,他一付高深莫测的笑:“只需意会,只需意会。”接下来是阿高说话了,他说:“机关人能不成为橡皮人吗?一日日在人云亦云、亦步亦趋的固定轨道里随波逐流,渐渐被假大空的形式主义所同化,越来越丧失年少时的理想、纯真与热情,最后完全习惯了逆来顺受,活着只剩下趋炎附势,争名逐利。而大多数人也争不来多少名利,不过为一些蝇头小利而终日营营苟苟。”
这阿高说的也太狠了,简直有鲁迅的遗风。座中唯有阿蔡一言不发,一个劲儿的抽烟。我们都没让他说话,因为我们都知道,当阿蔡沉默不语时,就不要轻易打扰他,因为他需要深沉一会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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