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……
双十一之后的几日,快递单子如雪片似的从四面八方飞来,竟让人没有喘气的空隙。偏偏这几日天公不作美,雨一个劲的下着。我蜷缩着身子在冰雨中穿行,像极了一个城市的乞讨者。
或者是我疏于管教儿子吧!那些天,他居然偷偷的跑去上网。甚至做到了有的放矢,编好了若干个理由搪塞于我。若不是班主任及时发现,也不知将延伸到何时。是夜,我坐在那路边冰凉的路牙上,看着从身前行色匆匆的行人发呆。是雨,或是露?我全然不觉,只知脸颊有水珠滑落……
只身来到这个小城,虽心有不甘,却不得不委曲求全的过活。
姐姐那日突然从遥远的海口市给我打来电话,问阳子的成绩怎样。我不知如何作答,他如果能抛去那些令老师厌恶的坏习惯,我亦不知要少操多少心,少呕多少气了。他们都说,从孩子的身上能看见父母从前的影子。此话我信!我也曾青春过,叛逆过。而儿子的叛逆不比寻常,每一次都会令人始料不及,啼笑皆非。
姐姐问我:六,还在送快递吗?
不送快递,我还能做什么?
这么冷的天,多注意保暖……
我知道,你在外面打工也要多注意身体。
末了,姐姐突然问我。说外甥发工资了,想寄给她,却不知怎么在手机上弄。
我笑了,但还是耐心的跟姐姐解释着手机转账的操作规程。外甥都二十好几的人,经过了四年大学的历练,岂不知手机如何转账?
我隐约知道了姐姐的用意,姐姐只不过是掩饰不了内心的喜悦,想对我说说罢了。十几载的辛苦陪读,今番终于有了结果,怎不让人为之振奋呢?
姐姐一生好强,沿袭了父亲的倔脾气。她说过无论如何,也会让外甥考上大学让村里人看看。外甥从小学起姐姐便开始租房子陪着,他们村子里许多人都不以为然。几十年了,村子里没有一个大学生。对于孩子们的求学之路,几乎是人人淡漠。
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,姐姐大约是我最亲的人了。当初父亲尚在人世之时,我却为自己寻着各种理由常年在外。于是,照顾父母的重任几乎全部落在了姐姐的身上。便是父母离开时的那些日子,也是姐姐衣不解带的伺候在父母的跟前,一直到父母撒手人寰。
一直至结婚前的前段日子,我才未给姐姐写信。这段姐弟之间的情感,又岂是我几个轻飘飘的的文字能去描述的?
外甥高考时发挥并不良好,与二本线仅仅二分之隔。我曾信心十足的找过自己的舅哥,看能不能走走关系。
投不了档,再大的权利也于事无补。舅哥的话让我如坠迷雾之中,现如今应试教育,谁也别想走什么捷径,而去投机取巧。
最终外甥报读了一所院校的分校,该校招生办的一个老师无不摇头惋惜,说外甥白白浪费了几十分。是啊!中国的大学都一样,难进好出。便是一个蠢材,若一不小心混去了,照样能渡一身金出来。是的,外甥虽然出来了,却拿着一本红彤彤的的毕业证在四处碰壁。
他最初所想的专业对口,渐渐地被无情的现实折磨得奄奄一息。刚出来的毕业生,哪来经历阅历而言?再者那些用人单位更是对他们挑三拣四,一个普通高校本科毕业证算什么?技师证,工程师证,你们有吗?
记得外甥当日入学时,常常与我说说大学里的所见所闻。农村的孩子第一次走人大学,竟似刘姥姥走进大观园一样。他们的穿着举止远不及城里的孩子,尤其大学里举行一系列文艺活动时。他们更像可有可无的空气一般,只有在一旁干瞪眼的份儿。
问了班里的几位城里的同学,其录取分数线竟比自己少好多分。若如此推理,外甥甚至可以就读于一所相当不错的学校。
我说,你也别抱怨了。好歹农村的孩子考不上,回家还有几亩薄地。城里的孩子若考不上,让他在马路上去种庄稼呀!教育倾向于城市,是对农村最大的不公。
我常常想,农村的孩子太过艰难。父母为了供其读书,几乎倾尽了所有,甚至累弯了腰板。他们以为,只要孩子一毕业便可以大展宏图,光耀门楣。他们哪里知道,房子,车子,票子将是其孩子一生的背负。为了这一切,甚至要牺牲许多过回家团结的机会。真真的辜负了多少父母的含辛茹苦,倚门而望。
最起码,城里的孩子还有父母那一套房子预备着,而农村的孩子呢?莫不是要在那低矮的瓦房里迎娶自己的新娘。
外甥说,他们班上有一个学生好有范,经常开着宝马车去上课,是一个典型的高富帅。换女朋友跟他换衣服还勤。
我说,那是他的钱吗?还不是啃着祖宗的基业在那里故弄玄虚而已。你也别羡慕,不是自己挣来的金银,用着也不光彩。
可是,我还是想找一份与自己所学相关的职业。外甥说。
放眼望去,有几人从事着与自己专业对口的工作。这是一种莫大的资源浪费,泱泱大国。什么都缺,就是不缺人。现在不是人挑工作,而是工作挑人。若想生存,必须顺应社会法则。反之必被社会淘汰,像你老舅一样,老大不小。要力气没有,要文凭没有。只得每日登着三轮车在大街小巷穿梭,以送快递为生岂不悲哉!
提到快递,当然会让诸多实体店商家抱怨不已。阿里巴巴的迅猛发展,瞬间让他们昔日辉煌的成绩走向深渊。谁曾想,昔日那在世人眼里几近是痴人说梦的马云,几年下来已然排列福布斯,成为了中国首富。马云的成功无不告诉世人,这世上永远只有想不到,而没有办不到。学问是什么?送了这么多快递,没有发现哪张面单上写了英语。马云当初不是英语专业吗?最终成就他辉煌的却是阿里巴巴,及其名下的各级电商。与英语专业无半毛钱的关系。
我经常劝儿子好好读书,是的!在中国,没有比读书更辛苦的事情。读书虽不是唯一的出路,但目前仍然是最好的出路。亲眼得见,那些在大学里颓废的孩子。总以为他们在糟践父母的心血,反之想想。大学四年对于他们也是一种历练,是对即将踏入社会的一种初体验。
儿子犯事那天,我被老师请进了办公室。听着儿子的劣迹,我恨不得在地上挖一个洞儿钻进去。我无颜面对他的老师。俗语云蠢妻劣子难教也,谁让我滩上了呢?我一辈子没有做任何令人瞩目的事,难道还要把这副担子强加于儿子身上吗?
回过头看看姐姐和姐夫,快到知天命的年龄,还在外面闯荡,我其实没有半丝寻求安逸的理由。我劝姐姐累了就歇一歇。
姐姐说,哪里能歇下来。除非闭眼了……
转眼外甥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,还有房子,车子;八字都无一撇。
还能怎么样?努力吧!
一个人在家过活,自然会将就。这些天,似乎又瘦了几斤。妻子每日打电话回来询问,无非是一些琐事和儿子的状态。许多事我不敢如实相告,怕她揪心。三四十岁的年龄,白发已然过半。细想想,还都不是累来的,呕来的。
妻子说,儿子大了。有自己的思想,也别管得太严。万一读不出名堂,还将他逼傻了,岂不是得不偿失。是的!我不想逼儿子了,无论是怎样的结果,都是他自己选择的,为家长的也只能起一个辅助与疏导的作用。
现在外甥不是好好的,虽从事着与所学风牛马不相及的工作。但他不再是昔日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孩子,他同样在创造着价值。我想,只要还活着,永不言败,生活总会有希望的。
屋外寒风凛冽,细雨斜飞。冬似已到达极致,莫不是春天要来了吧!但愿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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