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建文 男,80后,打工文学读者,业余爱好写作,现在宝安打工。
在还没来深圳前,我不清楚暂住证是啥玩意儿,可在那次被当作“三无”人员“请”进治安队后,我才知道暂住证是如此的重要。
1997年正月初九,我跟随女朋友从江西老家来到深圳宝安,女朋友返回原工厂上班,而我经过十几天的漫长寻工后,终于有一家机械厂接纳了我。离女朋友上班的地方不远,可由于自己刚出来打工,没钱买手机,从老家带来的call机在这边却不能使用,导致我跟女朋友联系十分不方便。都快过一个星期了,我还没机会告诉她我在哪个厂上班。终于趁有一天晚上下班早了点,我便一人急急地去找女朋友。当穿过漆黑的立交桥下时,突然从桥墩旁边窜出两个男子,快步走到我跟前,把我给吓了一跳,以为遇到了歹徒打劫。其中一个男子用手电筒对着我照了照后问道:“干什么的,要到哪里去?”我指了指附近的工业区,说要找亲人。该男子接着要我出示证件,看见两个男子身着迷彩服,还戴着红袖章,我以为是警察查证件,赶紧掏出自己的身份证,只见该男子瞄了瞄后将身份证递给了我,问我还有没有其他证件,我回答说没有了。两个男子便要我跟随其到对面的路边。借助昏黄的路灯光,我看见好些人蹲在地上,被另几个身着迷彩服的男子看守着。见又多了我一个,一位腰挂对讲机的男子要蹲在地上的全部人站起来,排成一队跟他走,而其他几个身着迷彩服的男子则分散走在队伍的中间或后面,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。我走在队伍的中间,一路在想,自己有身份证,又没犯罪,凭什么被抓呢?就在十几个人的队伍行至长满有半人多高野草的路边时,队伍中有一个年轻的男子突然越过一米多宽的排水沟,撒腿就往野草丛里钻,只见两个身着迷彩服的男子每人手持一根一米来长的木棍追了过去。队伍中顿时一阵骚动,留下来的几个身着迷彩服的男子便大声喝呵道:别乱动,谁乱动就打谁。不一会儿,便从草丛里传来几声哇哇大叫声,两个身着迷彩的男子很快将逃跑的男子像拎小鸡似的给抓了回来。这下我们被看管的更严了,不但不许说话,还得双手抱着后脑勺乖乖地向前行。
走了十几分钟后,我们被带到附近村内一栋二层的楼房,上了二楼,我看见门口挂着个“×××治安队”的牌子。随后,我们十几个人被要求蹲在走廊上,大部分都是年轻男子,其中有两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,还有一个年近五十多岁的老伯。等了一会儿,一个同样身着迷彩服、讲着一口浓重白话口音的普通话的矮胖男子走出来对我们说,你们这些“三无”人员每人交100块钱就可以走了。有人就问为什么要交钱。那男子对着他便骂道:“黐线,雷冇暂住证当然要交钱啦!”原来我们这些人是因为没有暂住证才被抓到这里。一个拎着个鼓鼓的蛇皮袋子、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男子站起来说:“我从老家来这里刚下车呢。”我也跟着说:“我刚进厂几天,厂里还来不及给我办理暂住证呢。”又有人说:“我在这里无亲无故,哪有人来赎我呀。”矮胖男子显得很不耐烦,说谁管你们那么多,那么啰唆,交钱来就是了。过了几分钟,见没人交钱,那矮胖男子看起来好像有些急了,他吓唬我们道:“再不交钱就将你们送到樟木头做苦工去,等做够了车费再将你们遣送回家。”旁边另一个身着迷彩服的男子也催我们快点交钱,说警车马上就到。一听到这,我们个个都很害怕,两个女孩子被吓得哭了起来,说身上没带钱,哀求放人,可没有人理会她俩。有人进去交了钱后问要收款收据,又听到矮胖男子凶巴巴地骂道:“还想要收据,没问你要300块钱就算好了。”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,就在刚来的路上,还想用仅剩的35块钱买张毛毯,可觉得东西笨重很不方便去女朋友处,当时就没买,可现在要交100块还差得多呢。我不免有些担心起来,要是真的被送去樟木头的话,我女朋友怎么办,又没有办法联系到她,自己进厂才几天,又不知道厂里的电话,再说厂里也不一定会拿钱来赎我,唉,真是太倒霉了。这时,有几个人因有老乡送了钱来,被放走了。我当时多想有熟人出现,或者能转告我女朋友也好。又过了一会儿,或许是矮胖男子见我们余下的这些人实在榨不出多少“油水”来,便说交50元也可以放人。有两个人立马掏出50元钱交了后,也被放走了。矮胖男子继续吓唬我们,说还有几分钟警车就到了,你们看着办吧。我心想,再等就来不及了,我慌忙起身走进屋内,掏出35元,跟坐在里面的人说,我只有这点了,可不可以通融一下。矮胖男子接过钱,说看在你这么老实的份上就算了,他将钱扔在已摆满钱而显得有些零乱的茶几上,然后拿起一张5元退回给我。我飞快地跑下楼,这时一辆警灯闪烁的小车在楼下刚停下来,两束强烈的汽车灯光直射在我身上。我的心怦怦直跳,但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,在绕开警车后,便拼命地朝村外跑呀跑,很快就跑到107国道边,然后坐上一辆在路边候客的摩托车,头也不回地朝女朋友所在的工厂方向奔去。
当我气喘吁吁地找到女朋友时,才舒了一口气。我对女朋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:差点就见不到你了。在知道原因后,女朋友告诉我,因为这里人口多而杂,社会治安管得很严,身份证、厂证和暂住证缺一不可,特别是暂住证,如果没有的话就会被当作“三无“人员抓走。
自从那次被抓后,我才知道小小的一张暂住证,竟如此的重要。而每见到身着迷彩服的治安员,我就像老鼠见到了猫一样,想办法躲着。后来,厂里办理了暂住证,我才放心多了。如今,暂住证被居住证代替,已成为历史。
如今我想,如果当年没有30元赎回自己,或许我现在的命运就要改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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