葛朗台居住在索漠城。这里的市面是由天气做主的。种葡萄的,有田产的,木材商,箍桶匠,旅店主人,船夫,都眼巴巴的盼望着太阳,晚上睡觉就怕明朝起来听说隔夜结了冰;他们怕风、怕旱,一忽儿要下雨,一忽儿要天时转暖,一忽儿又要天上云。在天公与尘世的利益之间,争执是没得完的。
睛雨表能够轮流的让人愁,让人笑,让人高兴。每个人都希望自已是老天爷的主宰,要风得风要雨得雨。因为他们知道,一道阳光和一场及时雨会带来多少利益。“黄金一般的好天气”,对每一份人家都代表着一个收入的数目,每个人都希望老天如已所愿,刮风下雨出太阳。这样就可以对邻居说:“天上落下金子来了。”
如果把索漠城比作是一座金钱欲望垒就的黄金城,那么,葛朗台则是这座城的国王。葛朗台那所凄凉的老宅子,在当地人眼里,是一座一折不扣的黄金屋。发生在里面的故事都与黄金有关,吸引着索漠居民关注的目光。
葛朗台是法国大革命前后的人物。他具备第一代资产阶级的一切特点,没有多少文化,却精于盘算。他的每笔投机从没失败过,至使财富不断膨胀。起初是一个富裕的木桶匠,在他四十岁时,娶了一个有钱的木板商的女儿。然后,拿着自已的现款和老婆的陪嫁,凑成两千金路易,跑到区公所,用四佰金路易贿赂了标卖监督官,于是三钱不值两钱的,合法买到了区里最好的葡萄园,一座老修道院,和几块分种田。葛朗台在财富原始积累过程中,逐步实现着他的“圈地运动”。
和当今明星艺人“演而优则唱”一样,葛朗台则“种而优则仕”。事实上只关注葡萄园产量的葛朗台,被误认为激进分子、共和党人,受任当了索漠区的行政委员,于是地方上政治与商业都爱到他“温和”的影响。在政治方面,他包庇从前的贵族,想尽方法使流亡乡绅的产业不致被公家标卖;商业方面他向革命军队承包了一二千桶白酒,代价是把某个女修道院上好的草原,本来留作最后一批标卖的产业,弄到了手。在他葡萄园获得好收成的同时,他的事业也蒸蒸日上,当上了索漠区长。在任期内,“为了本城利益”,葛朗台修造了好几条出色的公路直达他的产业,实现了他一手抓政治一手抓经济,“两手抓两手都要硬”的行政方针。
索漠城中,人人都给他钢铁般的利爪干净利落地抓过一下。他走过的时候,没有一个人看见了不觉得又钦佩,又敬重,又害怕。索漠城内一般人谁也不知道他的家私到底有多少。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大概:一个是台.格拉桑,索漠城中最有钱的银行家;一个是克罗旭,替葛朗台放债的公证人。克罗旭和银行家虽然机密透顶,仍免不了当众对葛朗台毕恭毕敬,使旁观者看清了前任区长的资力何等雄厚。
偌大一笔财富把这个富翁的行为都镀上了金。假使他的生活起居有什么可笑,给人家当话柄的地方,那些话柄也早已消灭的无影无踪了。他的一举一动都好像是钦定的,到处行的通。他的说话,衣着,瞪眼睛,都是地方上的金科玉律,大家把他仔细研究,像自然科学家要从动物的本能研究出他的作用似的,终于发现他最琐碎的动作,也有深邃而不可言传的智慧。
尽管家财万贯,葛朗台家却几乎无消费。烧火炉用的木材,是把田地四周的篱垣,或烂了一半的老树砍下来,由佃户锯成一段一段的,废物被利用到了极致。从不买肉,不买面包,每个星期,佃户给他送来一份足够的食物,鸡蛋、牛油、麦子都是抵租的。他从来不到人家去,不吃人家,也不请人家。他没有一点儿声响,什么都要节省,似乎连动作也包括在内。而且逢到要解决什么生活上或买卖上的难题,他就搬出四句口诀,像代数公式一样准确,叫做“我不知道,我不能够,我不愿意,慢慢瞧吧。”(关键时候装糊涂,掩人耳目迷惑人心,让对方掉以轻心,不知不觉落入陷阱,这些招数深得中国人的真传)。活脱是一只烈虎收敛威风伏地三尺,装成了一只病猫。
在葛朗台眼里,钱比命重要,“把死人看得比钱重就叫做没出息”。把兄弟的死讯告诉侄儿没让他犯难,可要说出“你一点家产都没有了”倒让他感到难于启齿,因为这句话“包含了世界上所有的苦难。”
葛朗台的那些“朋友”,也嗜金钱如同猫儿闻见鱼鲜。葛朗台的巨富像一个磁力巨大的磁场,吸引着索漠城的“上层”阶级。为了得到葛朗台巨大家私,他的独生女儿欧也妮成了贪婪者浮获财富的独木桥。
欧也妮爱上了堂兄夏尔,夏尔其实是个巴黎的花花公子。由于父亲破产,在索漠居住期间,感受了葛朗台暴虐吝悭和欧也妮的爱怜温情,两相对比之下,夏尔对堂姐产生了短暂的“爱情”。其实,这根本不算是爱情。在夏尔潜意识中,欧也妮只是他危难中的一根救命稻草或黑暗中现出的一束天光。最终,夏尔为了金钱还是背弃了欧也妮。黄金映射下的爱情必定也是势利和现实的。
葛朗台一生沉醉于积累财富,却从未真正享受过财富带来的快乐,却用他的财富扼杀了欧也妮一生的幸福。在他死后,欧也妮守着他留下的巨额财产,却既无家庭也无幸福,只能成为一帮利欲熏心之徒追逐围猎的对象。
《欧也妮·葛朗台》里,没有闪闪烁烁的刀光剑影,只有挡在人与人之间以及人情世态后一堵堵冰冷的黄金砌就的墙。细细读来,体会到一种平凡的悲哀与凄凉,如炎夏落下的一场暴雨,击在干硬的地面,腾起一股咸凉苦辛的飞尘。。。
想起了张爱玲《金锁记》里的曹七巧。和葛朗台一样,一生戴着黄金的枷,用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周围的人,无论亲疏,均未逃过。死的死了,未死的也送了半条命。
19 世纪法国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巴尔扎克,和中国近代作家张爱玲的作品,隔世离空地相遇撞击了。于是,尘世间纷纷扬扬地下着碎碎的黄金雨。。。
张爱玲在《金锁记》里说: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了下去,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,然而,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——完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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