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南,留在印象里很深。不仅在其山川灵秀,也在一方人文。
边城湖南人很多,远离故土到此地经商,他们大多经营着服装,五金物品。男的聪明能干,女的温柔美丽。看到他们,内心有丝亲切熟悉。这可能是我的故乡与湖南省相接,乡土人文相似亲切吧。也认识几个经商的湖南人,经常与他们在店铺面前台球桌上挥杆赌球,累时坐在他们店里闲聊。但相处平平,难以深交。这可能边城人在他们眼中属蛮荒之地,相交深近关系到自家的安全吧。
有一个湖南人却是与我是非常好的朋友。
我叫他,小湖南。年龄相仿,意气相投,让我们走在一起,成为青春里的伙伴。认识他,是边城冬天尚没散去,早春尚在路上五月时光里。我气喘吁吁,饥渴难忍背着沉重行李,走了三四十里蜿蜒山路来到山村。问了几个听不大懂汉语的村民,才来到即将工作的地方。走进破败的一扇大门里,有直东向西一排低矮的平房,平房面前是规格不一坑坑洼洼的泥土院坝。平房2号门前有一青年,衣着不整,趿拉着双肮脏的拖鞋,神色慷懒的漱着口。“他不会是乡上的人吧”内心这样想到。“同志,你好!”我迎上前主动开口。他停止漱口,目光冷淡打量着陌生人。“有啥事啊”他的口气不屑。“同志,我是新来的,前来报道!”匆忙回道。“哦,原来是你啊!早听说有人分来了,还想要过一个月才来。快进来,快进来!”他脸上盈出笑容,热情招呼着我进门。进门放下沉重的行李,喝一口他送来的清茶,疲累似乎散去了些。他善解人意问我吃饭没有,我本想推辞,但饥肠辘辘让我不容推辞。他手脚麻利从麻布口袋里取出几个土豆,洗净切成片,用点青油炒熟,再从高压锅里将剩饭倒入混炒。给我端上碗土豆炒饭,我狼吞虎咽吞噬着。他则坐在边上瞧着我。谈话间,得知乡上的人都上山工作,得数日才能回来。我思量食宿问题,留下介绍信,匆匆忙忙告别他沿着来时山路返回区里。
他是湖南邵东人。长得圆圆胖胖的,身材不高,眼睛特别大很好看,有一张厚嘴唇。他不是工作人员,是边城湖南老板据说是他的亲戚,安排他到山村里开一家日常用品小卖部。对我的到来,他非常高兴。按他话说,我完全是个外地人。有着他熟悉的语言,相同的饮食文化习惯,还有丝家乡人的亲切。我笑他,咱们俩都是半截子老乡。我的幸运数字是9,乡上安排的房间也是9号房间。走进9号房间,很破败的房间,灰尘满地,蜘网上墙,抬头向上望,腐朽的天花板有几处洞,透过洞还能瞧见破瓦后面的天空。很满足,毕竟人生新开始一个真正自己的房间。他很热心帮助我打扫房间,摆上张烂床铺上被褥。有和我从不用的乡校拾张歪歪扭扭的课桌摆在房间里,我的家就已经成形了。吃饭问题解决,是和他,还有文书副乡长一起拾伙。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同病相怜的落寞,年龄的相仿,兴趣的相似,让我们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。乡村的白天是漫长而难渡的,阳光明媚天,我们俩要不坐在院落里木堆上呆望蓝天白云,要不就躺在河边吹着风闲扯。夜晚里,俩人点着蜡烛躺在我的床上,透过瓦片看着星星,感叹人生。
小湖南,人很好。村里的百姓都非常喜欢他,不论男女老少,只要看着他都会笑兮兮的向他招呼着。这可能与他相从事的职业有关,人人都得求着他吧。奇怪的是,村民都不称他的姓名,叫着村民民族语言中的称呼“啦塔” 外号。他只要听到他们这样叫他,他就非常生气,用湖南方言诅咒他们。我瞧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,对于“啦塔”外号心生好奇。我冒昧问他,村民口中“啦塔”是什么意思。他嚅弱很久,弱弱道“形容他的嘴象山里一种动物嘴唇。”听到他言,我觉得自己无知伤害到他年轻的心。赶紧安慰他,村民的无知别记挂在心上。他很无奈笑笑“嘴在人家脸上管不住,如果自己不是那样该多好啊!”小湖南很羡慕我,不知道他的羡慕从何而来。他说你有工作,有文化,身材又高,模样也不错,很讨人喜欢。他说“你来到此地,你难道没发现什么吗?”我摇摇头。“你看到每天黄昏时,乡门处总有群姑娘吗?”经他一提,的确每天黄昏时分,只要天气晴朗,门口总有群年轻嬉笑的姑娘们瞧着院子里。“怎么啦”我问。“她们在看你。”“看我,为什么?”我惊诧。“你就不懂了。她们好奇你个新来的干部。”我想起不管是在区上,乡上只要有新人,善良的村民都是好奇十足,放肆打量你,猜测着你,象看动物园里的动物样。“这个没什么问题,她们本身对外人就好奇无什么大不了的事情。”我说道。“你懂个屁!她们想和你耍朋友。”他不屑道。经他这样一说,好奇心出来了,我想去验证他说的是否正确。
一天, 天气晴朗,夕阳西下,温暖迷人。
吃完饭,我和小湖南来到门外。门外有一条清澈的大河,河边有棵参天的白杨树,树下有片空地,空地上有几块大石头。我们俩坐在大石头上吹着风,迎着余阳眯着眼瞧着村中道路。没多时,出现一个姑娘,一会两个,最后许多村里年轻姑娘聚集。她们离我们十多米的距离,目光打量着我们,脸上盈起红晕,嘴里说着什么。高兴之时,还互相推搂着,嬉笑声打破村中的宁静。小湖南始意让我看,他理理衣衫,叨着烟踱到姑娘们面前,操着不熟练的语言,跟那群姑娘嘻嘻哈哈。不久,小湖南回来。他告诉我,姑娘们想认识我叫我过去玩。玩,可不好玩。我想起区上老人们的话,http://www.31myhome.com/不论孤独寂寞如何折磨你,你得忍受住,如果忍不住当自己是太监吧。否则,你与她们走得太近,怕是人生就在小小村落里一生。对此,我拒绝小湖南的提议,也劝诫他别乱惹事。小湖南鄙视着我不听劝告,丢下我一人跟姑娘们玩乐去了。我得知回到9号房,看看书,听听录音机,写写文章,打发夜晚的漫长。
小湖南是快乐的。
他的风流艳事,让我们有了茶余饭后的津津有味的谈资。他喜欢女人,非常喜欢,经验老道,让人叹服。小湖南是真实而单纯的本性,而不似自己,以及其他人,单纯却虚伪掩盖自己内心的真实。小湖南能用糖果等女孩喜欢东西,加上甜言蜜语而让村中单纯姑娘,脸羞却热烈走入他的夜深处房间里上演场场青春欲望的故事。但小湖南也有遗憾,有个叫红梅的姑娘却不理会他讨好女孩的物品,坚决有力拒绝他的邀请。他告诉我,如果自己长得英俊点,身材高点,可能会让红梅姑娘陷入他的情网里。红梅姑娘,的确很漂亮,算得上十几里之地的村花。他鼓动我去与所谓红梅姑娘来场野地艳事。我骂小湖南,人不能太过分,放过人家姑娘好嫁人。小湖南满脸不屑说我不解风情,枉活人间。时间长了,接触村里人多了,彼此熟悉起来。有好事村民告诉我,“啦塔,小湖南。有许多姑娘的,在此地他还有私生子。”再听本地干部些说小湖南,他的私生子确有其事。本地习俗如此,男女之事属正常,扯不上儒家伦理道德批判,从而促就小湖南一件件风流故事。
小湖南热心肠,见我孤独一人。他打定主意要让我摆脱单身汉境界,要我似他般享受男女人生欢愉故事。在边城时,他进货找到我。非要让我认识他的同乡姑娘,说湘姑娘如何美丽,如何温柔甜蜜,如何会赚钱等等。奈何不了他的如簧的口舌,答应他介绍漂亮的湘妹子。湘妹子姓李,很漂亮,身材苗条,有一处边城的商铺。见到漂亮妹子,心是乐意的。见面是在舞厅里,小湖南如老板样大气叫上一桌饮料啤酒零食。姑娘曾经见过,彼此也算熟悉。几杯酒下肚,小湖南悄悄在耳朵边上说她早就知道你,如果愿意可以成湖南女婿,我们好多同乡羡慕你小子呢。小湖南的美意,姑娘的喜欢,让我很快乐而感激。湘妹子正如书上,人们口中所言,美丽温柔,善良能干。舞厅里,彼此印象颇好,配合默契,情侣一对的人,最终没有逾越人们眼中幸福的情侣。事后,小湖南非常生气,埋怨我放弃一段美好的感情。只能说,小湖南没错,错在年轻,错在爱情取择不同。
乡下,很多日子里小湖南人会与我谈人生最终去向。
他的理想,是在乡村积累资本,他日回到故乡开创事业。我的人生去向简单直接,离开乡村回到边城平静一生。他做到了,在我到乡村一年后。小湖南的老板下来撤走了小卖部,而小湖南收获一笔资本离开了。他很舍不得离开,是离不开那群姑娘,还是离不开熟悉的难兄难友,还是那段乡村青春足迹。小湖南是骑着马走的,我送他时他想哭,我劝解他未来多美好,分别总会再相见。
上边城时,我去看他。他很忙,忙着数着花花绿绿的票子。闲时,他告诉我他快走了,回到故乡娶老婆,照顾父母。他走得匆忙而不曾让我知道,我还在乡村里生活着。回边城时,遇到他的同乡告诉小湖南走了,再也会回来了。同乡递给小湖南留给我的一封信,内容很少,却很感动人。信中说,我是他一辈子难忘的朋友,不论天涯海角,岁月流逝,曾经有人陪伴他走过孤独的岁月。
细算来,曾经与小湖南相处日子已过二十余年。
他也是人到中年之人,或者早忘记撷雪,他忘记我是可能,要忘掉那群姑娘,以及私生子则不可能。毕竟那是他青春难能可贵的往事,点点滴滴都浸染在那条蜿蜒曲折山路行间里。
撷雪忆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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